九层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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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收到一盆香草新民晚报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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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全球疫情,无法回国,今年整个春季我都在伦敦线上办公。工作之余,我会到英国皇家植物园散散步。

作为那里的会员,我同植物学家马丁是好朋友。每次去,他都会带我看一些当季开花的植物,并告知其拉丁语专业名称。我对拉丁文无感,所以一般围绕着经典的三大问题向他请教:“这植物有*么?”“叶子能吃么?”“果子好吃么?”

于是有次过节,马丁送了我一大盆香草,说他思前想后,这也许是给热爱园艺和料理的中国朋友最合适的礼物。由于它的叶子闻起来很香,我就自以为是地把它当作“百里香”,并养在厨房最向阳的地方。我的成长经验里没有香草的概念,鼠尾草、迷迭香、莳萝、马郁兰……这些名字听起来的确很洋气,但对我的“中国胃”而言,远不如香葱、香菜、大蒜、生姜来得实惠。

此外,作为一个实用至上的人,我认为:不开花,徒长叶,又不能吃的植物,请问我为啥要种它?以至于我每次看到这盆疯长的“百里香”,便起歹心,老觉得不把它入个什么菜,多少总有点不甘。

忍不住,我便向马丁虚心请教“百里香”的用途,准确地说,是厨房用途。他一脸黑线,说那盆不是百里香,而是罗勒,常用在披萨、意面上,或者配水牛奶酪和番茄。我按他说的试了试,还不错,至少比看着不能吃干着急好;但每次也最多消耗两三片叶子,实在跟不上它的生长速度。然而,千万别低估吃货的自学能力,尤其是一个中国吃货:假如在百度输入“菜谱”,会跳出超过十亿个结果;假如在百度输入“罗勒菜谱”,则跳出七百三十三万多条,而且,我还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:罗勒,竟然就是中国的九层塔!

这个发现为我彻底打开了中国智慧的大门,各种美味菜谱滚滚而来:九层塔三杯鸡、九层塔三杯鸭、九层塔煎蛋、九层塔烤排骨、九层塔烧茄子、九层塔炒肉末、九层塔烧鱼、九层塔炒虾、九层塔花蛤、九层塔豆腐煲……我两眼放光,看到那盆九层塔在风中瑟瑟发抖。后来再遇到马丁,他正为实验苗圃除草,我问他“草”和“杂草”的区别是啥,他说:“长错地方的草,就是杂草。”我说,我是被经过艰苦年代的奶奶带大的,她教给我的菜园哲学是:天下没有长错地方的草,只有能不能吃的草。

他想了想,觉得中国人这条经验非常有道理,因为人类的进化史,就是一部战天战地把草驯化为食物的历史,即使在今天,全球仍有九分之一的人口吃不饱饭,而到本世纪末全球将有半数植物难逃绝种命运,也就意味着人类可选择的食物会越来越少。

比如,香蕉作为仅次于米、麦和玉米的全球第四大食用植物,未受人类驯化的野生品种又小又剥不开皮,里面全是籽,根本没法吃。而现在买来的香蕉吃起来没啥味,是因为以前风靡世界、蕉味浓郁的“大麦克”品种,早已被一场病菌彻底灭绝了。如果连现在吃的品种也灭绝,那不仅无数蕉农会破产,全球很多人也将失去赖以维生的主食。(曲玉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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